拖了24小時, 決定提起那隻腫得不算小的豬腿去慈濟看中醫. 由於是臨時起意的決定, 可想而知掛號的號碼並不會太好看.......66號....good, 我中午前看得到嗎？ 就在邊盯著電視邊看網上的就診進度......很好, 十點左右, 已經看到20初頭號, 經過一番"精算"後, 趕在十點半出門, 心裡想著 : 這樣到時大概就已經差十號左右吧......
當 我拖著蹣跚的步伐, 走上慈濟二樓的診間時, 只見號碼燈上寫著大大的"33".....天啊, 這個速率也太不一致了吧, 前二十個看那麼快, 中間怎麼停得跟牛步一樣? 玩著收不到訊號的iphone, 看著號碼始終不再變化的掛號燈, 十一點半了, 吃個飯先吧......早上也沒吃, 輪到我時大概就餓死在診間了......
走著走著(應該說是拐著拐著)突然間看到一旁的視障按摩小站, 不然, 就先抓一下龍吧? 肩頸也僵了好一陣子沒去解放了.
"先生請問要按多久?"
"30分鐘好了"
當我臉趴在靠墊上, 隨著按摩師的節奏進入放鬆的階段時......隔壁的歐巴桑開始跟男按摩師聊起天來了(歐巴桑的搭話技術真高....), 閒著沒事的我, 就這麼聽著他們之間日的對話.....
"你以前有念過書嗎? 有學過ㄅㄆㄇㄈ嗎? "(哇靠, 阿桑你也太失禮了吧, 問這什麼鳥問題"
“有啦, 我有念過書啦, 我念到高中畢業”(這聲音聽來挺有精神的, 應該還不到五十歲吧, 感覺是個挺有修養的人)
"喔, 啊你是怎麼讀書的啊"(阿桑真的很敢問, 而且窮追不捨)
“我以前看得見啦, 我是後來才失明的”(一聽到這就讓人好奇了....)
"啊, 那你怎麼會看不見啊....."(這阿桑真的是太追根就抵了, 問題又直接.....但也讓人好奇按摩師要怎麼答)
聽 著他們的對話, 我才知道這位按摩師是30歲時才失明, 他說年輕時拼工作, 日操夜操, 狂喝維士比(我是很訥悶這個原因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就這麼失明了. 失明的時候, 一度很失意, 又有兩個小孩要養, 朋友勸他如果再這樣下去, 老婆有一天也會靠別人養.......想通後的他, 想到可以去學個技藝維生, 所以去了視障專門學校學按摩手藝, 他一樣要學點字, 有書要唸, 要考試證照, 而他今年已經四十歲了, 大兒子也上國中了.....
聽著兩人的話語中, 不斷充滿著感恩的氛圍, 我想像著這位先生從看得見世界, 妻兒和未來的人生, 倏然轉為空無一物的黑暗, 佩服他憑著一番努力, 有了現在的成果. 生命雖然強韌, 但也只有堅持的人, 才得以展現吧.
聽 完按摩師的故事, 看著只能跳了十號不到的掛號燈, 我只好依循著原計劃漫步到B1去吃自助餐. 我夾了滿滿一盤菜和一碗雜糧飯, 找到位子之後開始狼吞虎嚥起來.....正當我撿著從筷間掉在桌上的高麗菜時, 對面傳來一聲斥責: 你吃飯不要吃那麼快, 對身體不好........我愣了一下, 這句話在新竹家裡吃飯時, 我媽也是這麼唸我的.....
抬起頭來, 才發現對面一位年約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正看著我......"你吃飯太快了, 慢一點啦!" 我當下心裡只感到丟臉, 狼吞虎嚥的醜態, 連老太太都看不到下去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十分小心地放慢吃飯的速度, 用平常五分之一不到的速度....”秀氣“地吃著我的午餐......
老 太太看到我的改變, 突然間興緻來了, 開始跟我對起話來.....“你怎麼吃這麼多, 這要一百多吧", 我小聲地回答"135", 她就很得意地說 : ”我這些才五十多, 你看吃得多健康, 這木耳是對心血管好的....這個是..."她的聲音不大, 整個過程中我大概只聽懂三成不到, 大多數是微笑以對. 老太太已經八十歲了, 來這裡是做復健, 之前已經在這裡當了五年的義工, 但她不喜歡跑醫院, 說這裡看一次要收300多元, 如果不是要做復健, 她根本不看醫生的....好像她以前有醫務的BACKGROUND, 日文說得很好, 還很得意地說他會五國語言(我只記得中日韓) 但是她說英文只會一點, 因為英文太難學了, 不好發音(以我聽過的理論來講, 是有聽過這種差異)
感覺得出來老太太 的氣質不錯, 原以為受過完整的教育, 後來才知她在日據時代只受過小學教育, 但老太太的日文講得真的是流利, 不自覺得就會講出來, 有個讓她驕傲的女兒, 台大一路畢業, 當過外交官, 孫女在日本定居...拼湊起來, 我大概知道老太太走過不少地方, 年輕時個性強悍, 也許她的老公或是出生是在不錯的家庭, 才讓她的氣質和一般歐巴桑有所不同. 看著她, 我想到過世的阿嬤, 也許氣質不太一樣, 但是那種親近感卻讓人熟悉.
她一開始以為我是學生, 問我念什麼, 我說念化學, 還有企管, 很婉轉地說自己已畢業十年了, 她聽到我今年要35時, 直嚷著我年輕, 說她女兒(我一直在想應該是孫女)42歲了, 也說自己喜歡唱歌, 但是擅長是日文歌, 台語歌反而不行........還說自己會唱廣東歌, 說著說著就哼了一段"小李飛刀”(當時真的嚇一跳, 竟然會唱這首歌). 老太太聊著聊著, 好像發現了我碗裡的飯菜早已扒光, 才想起來問道我病看了嗎? 我看了看時間發現已近一點, 只好跟老太太說到是該去報到了.....老太太似乎本來還想多聊些唱歌的事, 也只好說到她一三五都會來做復健, 如果以後有遇到可以再聊.......
離 開餐廳時, 我一直想到阿嬤的身影, 如果她還活著, 應該也有機會在某個地方, 跟一個年紀和我相彷的人, 聊著自己的過往吧? 一趟醫院行, 接觸到了兩段不同人生的故事, 所幸都是的讓人覺得正面和溫暖的經驗, 按摩師的堅強, 老太太的親切, 這些感受讓這次就診經驗, 多了些收穫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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